花傾落在柳飄飄跟前蹲了下來，目光和煦地看著她，一如既往的充滿了柔情。他確實是深愛柳飄飄的，這無論如何也否認不掉。

柳飄飄也從未否認過花傾落不愛自己了，即使是現在這種狀況，柳飄飄從未對花傾落的愛動搖過。這就是安全感，一個人是否愛你，你自己會有感覺。或許他什麽也沒有做，又或許他對你還挺冷，但是否有愛，被愛的人都知道。

柳飄飄不覺溫柔地回握著花傾落的手，那雙手還是那麽溫暖，那麽的讓她心安。在這一瞬間，柳飄飄便忍不住自嘲地翹起了嘴角。

花傾落正看著她呢，見到她這詭異的一笑，心虛的他有點慌了，擔心地看著她，道：“飄飄，你這是？”

柳飄飄的笑容不變，只是看著花傾落的眼神更加柔和了，道：“我在笑我自己傻。”

花傾落疑惑地看她。

柳飄飄道：“我這樣握住你的手，才突然醒悟自問，我為什麽把心裏的話都放在心中。我為什麽不直接跟你說，告訴你，我開心或者不開心，我擔心或者不擔心。你是這麽愛我，而我也這麽愛你，我到底，是在想的什麽啊，竟然都沒有跟你說。”

越說，柳飄飄越有點語無倫次起來，似乎都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。

可花傾落能聽懂，他皺著眉，又舒展開來，略顯激動地握緊了幾分柳飄飄的手，緊張地看著她：“飄飄，你要和我說什麽？”

柳飄飄嘴角噙著笑，右手緩緩揚起，落在花傾落的臉頰上，柔和地撫摸了下，輕聲道：“我最近都不開心，我一直都在想，你這次回來，是不是想要把渺渺帶回到曼陀島。”

一直埋在花傾落心頭的深水炸彈，就跟突然被踩中一般，轟得炸了炸，花傾落整張臉都變了，全身發僵，震驚地看著柳飄飄說不出話來。

柳飄飄深深地看著她，嘴角的笑更加柔和，輕聲道：“看，你也跟我犯了同樣的錯誤。你不要慌張，我沒有生氣。”

花傾落不可置信地看了柳飄飄半晌，忐忑不安地漸漸舒緩了自己的神經，艱難地道：“你，都知道了？”

柳飄飄黯然，說：“嗯，我想我猜得沒錯，現在，我想要談的不是這個問題，而是另外一個問題。”

花傾落瞪大眼睛，他想不到還有什麽問題比讓她離開親生女兒更需要談的。

柳飄飄繼續道：“花傾落，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夠愛你？就像以前張玄那樣。”看到花傾落張口要說話，柳飄飄示意他不要說，道：“這並不是你的錯，只是因為我錯了，我不能給你安全感，老是讓你覺得我會離開你。這也是因為你覺得我無論做什麽都是以慈善為先，即使是你觸犯了慈善奧義，我也會離開你，對嗎？”

花傾落暗暗倒吸著氣，對上柳飄飄真摯的眼睛，怔了好半天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。沒錯，他確實是這麽想的，即使他和柳飄飄經歷過很多事情，更經歷過了生死，可花傾落十分清楚。要是有一天，要讓柳飄飄在慈善和他之間選擇，柳飄飄會糾結，會難過，但最終，她還是會選擇慈善的。

柳飄飄歉然萬分地看著花傾落，忍不住伸手抱住他，溫言道：“你錯了，我愛你，比愛慈善更甚。”

花傾落驚喜交加，緊緊回抱住柳飄飄，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。可在驚喜之後，花傾落便又不開心了，他想，即使柳飄飄可以不要慈善，但她終究不能不要親身女兒的。一想到這，花傾落便又高興不起來了。

半晌後，柳飄飄從花傾落懷中抽出身來，輕聲道：“我猜，你這次回來，娘還讓你把渺渺帶走，對嗎？”

花傾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柳飄飄依然知道此事，沈默著沒有否認。

柳飄飄道：“花傾落，我想你跟我說，以後都要跟我說，我有什麽想法也會跟你說，我們不要把事情都放在心裏，好嗎？”

花傾落呆呆地看著柳飄飄，柳飄飄期盼地看著他。她是想要花傾落先說，她覺得自己不能給花傾落安全感，她想要他明白他什麽大事都可以告訴她，她是他的妻子，無論聽到什麽都不會離開他的。

花傾落暗暗咬住牙，又暗暗松了，反覆幾次後，他還是決定說出來。

花傾落道：“沒錯，娘是有這樣吩咐，可我不會這麽做。”

柳飄飄提著的心一下子落了下來，鼓勵地看著花傾落。

花傾落深深看著她，緩緩道：“可我一想起娘這些日子過的日子，一想起娘的難過，我心裏就......”

柳飄飄輕輕環住花傾落的腰，心疼地把頭埋在他腰間，半晌方道：“我跟你一起回去曼陀島，求娘的原諒。”

花傾落黯然道：“娘性子很倔，不是你帶著渺渺回去探望一下就能夠讓娘釋然的。”

柳飄飄道：“那我就跟渺渺一起留在曼陀島。”

花傾落大吃一驚，抓住柳飄飄的肩膀，又蹲下身，面對面看著柳飄飄：“你說什麽？”

柳飄飄道：“那我就跟渺渺一起留在曼陀島。”

花傾落不可置信：“飄飄，你，你沒事吧？”

柳飄飄道：“我沒事，我想得很清楚了，從前我為了慈善把全副心思都搭進去了，而卻沒有為親人們想過，這是我的不對。”

花傾落倒吸口氣，眉頭大皺，道：“你想過陸淵沒有？”

柳飄飄沈默地垂下眼，她自然想過陸淵了。陸淵到死都是為了慈善，她也決心要把陸淵的慈善一塊傳承下去。

良久之後，柳飄飄重新擡起頭，輕聲道：“我想，陸淵會允許我這麽做的。陸淵生前說過，如果哪一天你做慈善不開心了卻還勉強自己做，那就是違背了慈善的奧義。”

花傾落看著柳飄飄，久久不能平息，等他緩和過來後，他認真地問：“即使你願意帶著渺渺留在曼陀島，娘也不一定會原諒你的。”

柳飄飄虛弱一笑，道：“你願意和我一起爭取娘的原諒嗎？我想，只要讓娘知道我的悔意，她也許是能夠原諒我的。我們不能一直自己一個人想，總得試試才知道結果如何，不是嗎？”

花傾落怔怔地看著目光澄清的柳飄飄，似乎她的眼睛裏又開始有了亮光和信念，這是從前她堅持慈善時才會有的目光。而今，她的這種目光卻出現在慈善以外的事情上。

花傾落心裏頗感不是滋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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